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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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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“熙寧,你有時間麽,我們見一面。”

拍戲的空隙,收到這樣的信息,趙熙寧的第一反應是欣喜若狂,握著手機好一會兒才漸漸消化了這個事實:素素主動提出要見他!

枯木逢春便是這種心情吧?

“化妝師過來補個妝,服裝……”

助理在旁邊站著,有條不紊地吩咐完工作人員,又換上一臉討好的笑,“趙哥,待會兒就到您了,今天的戲份不多……”

都是圈子裏混得爐火純青的人精,懶懶坐在沙發椅上的男人一個眼神,便成功讓他停止了聒噪。

趙熙寧在這部古裝戲裏演一個庶出的皇子,他心懷天下,野心勃勃,可惜時運不濟,在政治鬥爭中不幸淪為階下囚,屋漏偏逢連夜雨,其母為證其清白而血灑皇陵……

他一身縞素地跪在母親靈堂前,背影沈默而倔強,令人心酸,可當鏡頭一拉近,畫面清晰地呈現這個向來以演技出名的影帝嘴角竟然微微勾著笑……

“卡!”導演一聲令下,悲傷的氛圍如數散盡,一切重回現實。

趙熙寧也從恍然中重回現實,這是他成名以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紕漏——在鏡頭前分心了。

然而,狀態始終投入不進去,不知拍壞了多少帶子,導演終於哀嘆著放棄,卻又不好給這人太重的臉色,畢竟是好不容易請來的大牌。

趙熙寧為什麽會紅得如日中天?圈子裏公認的情商太高,名氣大人又謙虛,更重要的是明明可以靠臉吃飯,卻不斷努力,而且是不怕死地努力,他非常敬業,從不用替身,再兇險也堅持自己上,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,都是對那個最高榮譽的獻祭,還有一點,他從不鬧緋聞,從不炒作……這樣的人,不紅才是奇跡。

“不好意思,導演,今天狀態有點不佳。”

被他這麽一說,原本臉色略沈的導演立刻眉開眼笑了,拍拍他的肩,“沒事,能理解,誰能保證一年360天一天24小時都保持最佳狀態?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
接下來的事,自有助理會去周旋。

趙熙寧秘密地離開片場,先回家沖了個澡,糾結了許久,換了一身得體又不顯得正式的衣服,弄好這一切出來時,助理已經把一束火紅的玫瑰花放在桌上。

空氣中芳香馥郁,一如他此時的心情。

趙熙寧提前半個小時趕到約定地點,沒想到微瀾已經到了,他嘴角噙笑地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藕白色身影,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。

微瀾渾然不察有人走近,直到鼻尖聞到玫瑰香氣,她轉過頭,看到站在身後的人,笑意盈盈,“你來了。”

玫瑰接了個滿懷。

趙熙寧在她對面坐下,桌上有一壺茶,他聞出那是她向來喜歡喝的茉莉香片,他笑了笑,“這麽多年,你還是對它情有獨鐘。”

“還是老口味?”

“不了。”在她面前,趙熙寧總是顯得特別輕松自在,“我今天特別想嘗嘗你的茶。”

微瀾給他倒了一杯。

時間如白馬過隙,可兩人之間分明依然熟稔,絲毫看不出這是十幾年後的闊別重逢。

“特地找我出來,總不只是敘舊這麽簡單吧?”他依然帶著笑,眼睛盯著對面人眉梢上唇角邊那一抹欲言又止。

微瀾從包裏拿出一張紙,遞到他前面,“能解釋一下這個麽?”

趙熙寧拿起來一看,起初有些驚訝,他又掃了一眼,新式RT709雷彈,這是什麽東西?繼續往下看,購買人:趙熙寧。購買時間……正是一個月前。

怎麽會……見鬼的,他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。

“這不是……”腦子仿佛被那該死的炸彈炸了一下,某個可能性隱隱浮出水面,他沒做,不代表沒有人假借他的名義做,畢竟他的私人賬號和密碼對那個人來說並不是秘密,趙熙寧突然不說話了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,能和我詳細說一下嗎?”

微瀾簡單把普陀村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,趙熙寧的眉頭越皺越緊,“你沒受傷吧?”

他的關註點永遠只有她。

微瀾楞了一下,“我沒事。”

“如果我說不是我,你會相信嗎?”趙熙寧已經猜到始作俑者是誰,但這樣的情況他無法跟她解釋太多,他慌張著心弦,只能賭上他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和她對他的信任。

“當然。”微瀾的手指在淺綠色杯沿輕輕敲著,她神色認真,“我從沒懷疑過是你。我這次過來,主要是想謝謝你,順便提醒一下,你的賬號密碼應該被人盜了。”

趙熙寧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回到了胸腔,他輕松一笑,“開花了嗎?”

“沒,”微瀾笑著搖頭,“不過應該快了。”

前幾天晚上微瀾回到家,院門外擺了一株兩米多高的曇花,送花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,但她已經猜到是誰。

媽媽以前也種過曇花,聽說是爸爸最喜歡的花,那一年有一株長勢喜人,微瀾夜夜等著它開花,可惜還沒等到,媽媽就去世了,她也離開了那個家,不曾再回去過。

那株曇花,如今應該是死了吧?211546104

看著對面女孩子微微失神的模樣,趙熙寧多麽想開口跟她說,“我能和你一起等待花開麽?”

她一定會很開心地點頭,但卻不知道他並不只是想單純和她看一場花開。

想到這裏,趙熙寧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,“素素,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,這樣很容易受傷,知不知道?有的時候,你越相信的人,或許是最後傷你最深那個。”

微瀾定定望向他,雙眸如破冰而出的泉水,閃動著一層清淺而純凈的光澤,“那……你也會傷害我嗎?”

“永遠不會。”

直到微瀾離開,她的茶殘餘著冷香,趙熙寧胸口處仍回蕩著那四個字,字字重若千斤,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我會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保護你,不讓任何別有用心的人傷害你。

***

陸夫人從佛堂出來,路上風有點大,吹得她渾身顫抖,剛推開房間的門,燈“啪”一聲亮了,嚇了她一大跳。

“你……你怎麽在這裏。”

陸寶珠半坐在精致的梳妝臺上,手裏把玩著一個玉鐲子,含笑看她,“看到我,你好像很驚訝?”

“你到底又想幹什麽?”陸夫人緊緊抓著自己的外套,令袖口處生出許多褶子來,哪怕極力克制,她的聲音依然帶著被風凍過後的味道。

陸寶珠從抽屜裏翻出一個錦緞盒,如青蔥般的細指在上面輕輕流連,最後將一對水晶耳墜挑了出來,好生讚嘆,“真美。”她語氣頓了頓,扭過頭來看門口處的人,語氣頗有些可惜,“我曾經也有一對。”

陸夫人“砰”一聲關上了門,歇斯底裏地沖到她面前,“你要什麽都可以拿走,唯獨這一套首飾不可以!”

婆婆交給她的時候,曾囑咐過要好生保管,切莫有任何閃失。

她雖討厭自己,卻不曾提過要收回,這已經是最後的仁慈。

“看你,”陸寶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,將耳墜放回去,“緊張什麽。”

陸夫人依然如臨大敵地盯著她,像一只護雛的老母雞,全身的戒備都豎了起來。

“你有時間瞪我,還不如去醫院看看你那好兒媳婦,這會兒正鬧著自殺呢,割了好幾次腕了,連我看了都心疼,”陸寶珠“嘖”了一聲,“你說你也是,太懦弱了,整天念經有什麽用?沒少祈求佛祖早點將我帶走吧?”

“有用嗎?”她聲音頓時涼了下來,“最可怕的地獄我都去過了,難道還怕這些?”

年輕時陸寶珠曾經不顧一切愛過一個男人,他曾是許多人眼中的大才子,擅長攝影,談吐幽默,風度翩翩,可惜的是那時他眼中只有一個女人,她費盡心思、不擇手段也無法撼動他,既然無法心動那就讓他心死,她斷了他同那女人的愛,逼心如死灰的他和自己結婚。

無愛的婚姻是一個痛苦的磨合過程,陸寶珠低估了他對那個女人的愛,他像一棵樹一樣枯萎,甚至走上那條他最深惡痛絕的路,餘生再不曾拿起過相機。

他越爬越高,高得令這世間大多數人只能仰望,他若榮,底子裏卻是枯著的。而他們的婚姻卻仿佛一個死結,只要他還在那個位置上,便無打開之日。

從此,他們絕望地守著彼此,一世寒涼。

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,莫過於親手毀了自己最愛的男人。

“不要試圖反抗我,”陸寶珠捏住她的下巴,那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住她面目的猙獰,“如果你還記得二十年前那場溺水意外的話……”

陸夫人的眼睛睜得是那樣大,像牛的眼睛一樣大,那裏面浸滿痛不欲生的淚水,“是……是你。”

“是我。”陸寶珠露出一個優雅的笑,松了手,讓她的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,“二十年前我可以不念血緣親情置你兒子於死地,現在同樣能。”

陸夫人狼狽地趴在地上,竟失聲痛哭起來,“我什麽都聽你的,求你不要傷害他!”

陸寶珠卻不再看她一眼,走了出去,高跟鞋“嘚嘚嘚”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長廊回響著,她心情大好,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。

“微瀾,今晚有時間一起吃個飯?”

“寶姨,”微瀾看了看盤膝坐在自己旁邊的男人,有些遲疑地說,“我今晚可能沒空。”

曇花大概今晚就要開了,她和陸遇止要在旁邊守著。

“沒事,那下次再約。”

微瀾掛了電話,將手機放在一旁,陸遇止微微挑眉,“我姑姑打來的?”

“嗯,她約我今晚一起吃飯,我拒絕了。”她可是很期待曇花一放的那瞬間啊!

男人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,他湊過來,“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,不如我們……”

突然被攔腰抱起,微瀾“啊”了一聲,隨後門也被關上了。

衣服被一件一件扔下來,微瀾喘息著想,他們是不是太頻繁了,好像網上說一周……

已無暇分心去想多少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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